劉主任函丈:
今天寫這封信,最主要是閱讀完韋伯的學術以及政治作為一種志業後,有感而發想與系主任分享閱讀心得。故此,這封信的理想狀況是寫給東吳大學政治系系主任這個職位,但由於每個系主任的風格不同,迫切想分享的部分自然不同,因此我還是決定以現任系主任為主要對象來撰寫。
劉主任,對於你而言,政治學系的社會責任是什麼?我不敢說我完全讀懂了韋伯的召喚,但讀完後思索一番,我認為政治系的社會責任有三:
一、培養志業政治家(系內)
二、培養政治學學者(系內)
三、培養公民(系外)
在上述的三點中,正對應著系內與系外事務。這裡的系外事務,指的是政治系開給外系上的課,包含第二專長、全校性通識課程等等。因此第一、二點屬於系內的事物,第三點屬於系外的事物。那麼先讓我回來分享政治系系內的問題: 如何培養志業政治家以及政治學學者。
對於政治系系內來說,最主要的核心就是建立「正確的」權力觀。就如同韋伯所說的,權力對於志業政治家來說應該是手段而非目的,其在闡述志業政治家的人格特質時,更告誡要特別注意:「虛榮」,這是志業政治家的死敵。若要建立韋伯所說的權力觀,除了教室內的教學(言教)之外,系主任的身教格外重要。畢竟知易行難,這是實踐的領域。要是系主任疏於身教,成為韋伯口中的演員,甚至有時連演員也稱不上(畢竟韋伯口中的演員還關心自己給他人留下什麼印象),那麼權力在實踐領域必然變得虛榮破碎。
有了正確的權力觀後,就是對於學者與志業政治家同樣重要的能力培養:「學術訓練」。學術訓練最重要的是給予學生「切事」的能力,也正是韋伯所說的判斷力。學術訓練的主要戰場就是課堂中老師與同學雙方互動下所能帶給學生的東西,這不僅考驗學生,更考驗老師的教學能力。教學對敝系來說是一個極為複雜的課題,這不僅是該用何種教學方法的問題,在本系,更多的體現在教學內容、課程安排、用人招聘等問題。但這些安排其實難以從學生端發起,除了制度設計對學生的不利,師長是否重視學生的意見絕對是更大的問題。因此系主任若要改善系上的教學風氣,建立一個友善的學術環境,培養同學切事的能力,就必須帶頭重視學生的「感受」。或許學生在學術訓練上不及師長,但在教學的場域,學生的感受卻是最真實的,一昧質疑學生的感受,而不釐清其中的因果邏輯,在我看來跟韋伯所說的:「課堂上的群眾鼓動者」完全相同,都是利用自身環境的優勢來傳教或自我欺騙,無助於教育的落實。
最後,在權力觀與切事能力的基礎上,政治系更必須培養學生的熱情(熱忱),這對於志業政治家與政治學學者來說同樣重要。之所以將熱情放在最後一點說,是因為我認為熱情必須有所本,沒有所本的熱情充其量不過是個人的「自我激動」。不只政治系,但政治系在我看來有很多擁有「自我激動」的人,這絕不是韋伯所說的熱情,更不會是系上想要的熱情。熱情有時候可以培養,有時則是需要將原本就有的火苗加以刺激,但不論何種方法,培養熱情最重要的途徑或許又回到師長本身的身教。也就是做一位有靈魂的教師。在系上亦有老師有良好的學術訓練、有良好的審美,但是對於教學與學術並無熱情。學生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下最好的情況,也頂多成為一個一模一樣的,沒有靈魂的空殼。學生的熱情絕對可以被師長激發,因此系主任也需要帶頭展現: 展現對於價值、系上事務的熱情,而非對於權力的熱情。
淺談完系政治系的前兩個使命後,接著要談論政治系系外的使命: 如何培養公民。公民對於民主政體的維繫極為重要,要如何讓人民邁向公民,通識教育,或所謂的博雅教育極為重要。在這個場域內,許多與「政治不相關」的人第一次接觸到這個領域,因此在安排上,絕不能馬虎怠惰,僅出於「行政考量」或「個人考量」來安排: 比如討好學校或是系上哪位老師缺授課學分。更不會是老師「放鬆休息」的安排,博雅教育不比政治系的系內教育來的輕鬆。要如何培養一群初接觸政治學思辨的能力、尊重專業以及體認自身不足的能力是極為困難的。縱然我對於如何達到這個目的的手段仍須詮釋,這會在第二或第三封信中提及,但我確實意識到這是個不能馬虎的問題,更需要系主任的重視與規劃。
日復一日,庸庸碌碌。或許行政對於學者來說從不容易,但韋伯告訴我,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要堅信自己所信奉的神,才有資格成為一位老師或成為一位志業政治家。很多事情並非技術上不能處理,事在人為,更多的是熱情、態度、價值。有了這些,學術能力與權力觀的培養雖不至水到渠成班理所當然,但也不至如現在一般流離失所,淹沒在漫漫黃沙之中。身為系主任,最重要的是意識到這些問題,並打從心裡重視,實踐他。我肯定不如韋伯那般有「召喚」別人的論述能力,但我確實有被韋伯召喚。讀完政治與學術作為一種志業後,內心漣漪不止,總想在離開前說點什麼,因此特別寫這封信給主任,做為被召喚後的第一個實踐。
祝
系務順利
學生
哲毅敬上
四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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